我在事務所的日子(13)-稅報下(忙季的終點) - 會計

“噗!!”令人做噁的硫磺味散佈在空氣中

黃綿摸了摸肚子，這是他最近最常做的動作

“應該是完全好了八!!” 他心中暗道，勉強從床上爬起，穿上了襯衫和皮鞋，搭上
了信義幹線，看了看手錶，八點四十分，已經是五月十七日了

公共區滿滿的人群，面對面的人，儘管相貌不同，此刻憂慮和焦急襲上每個人的
心頭，五官都或多或少的扭曲著，雜亂的桌面，這可是五月份才有的特權，由於
事務所在五月份幾乎二十四小時都有人在，索性就不整理了，黃棉拿起review
看完的稅報，滿滿的藍字，雙手微微的顫抖，辛苦的現在才要開始，聽說好人卡
主任想要給黃綿一個千年殺，不過也就只是傳聞而已；除錯 and上傳，這才是
稅報的重點。

“是誰又再印阿，我的東西等很久都沒拿到!!” 隔壁組不知名的同事手扠著腰，氣
憤的大喊

黃綿有一點吃驚的看著這種狀況，因為在平常，那名同事的語氣是如此的清柔，
似乎有另外一種人格在她的體內生存，但是一旁的勝凱似乎對於對這種情況見怪
不怪

”五月都是這樣了，這就是狂怒的五月ㄚ，再過幾天，影印室應該會排滿了人”
勝凱搔了搔頭，倒數十三天

”對了！你的桌面好像有點太亂了ㄚ”語氣似乎有些無奈

”哈哈！！是喔”不過黃綿也沒打算整理，也許雜亂不堪也是他的一個組成分
子，正確的說，連垃圾也都留下來

”如果上法院，這些可是要留下來當證據呢！！”望著滿坑滿谷的紙張，他喃喃道

忽然心中一個念頭浮起，便撇頭在敬民的耳邊說了一些話

“奇怪!!事務所在忙季還會徵人喔!! 而且還沒有眉毛!!” 黃棉無頭無腦的說了這些話

敬民和聖凱聽到了這段話，瞬間就會意了，暗暗的忍住不笑，不過身體還是微微
的抖動著，在黃棉對面的詠琪機伶的雙耳接收到充滿挑性的詞句，想也沒有想，
就把拖鞋拿起，往黃棉的臉上丟去

“X!! 真臭的鹹魚!!” 黃棉拿著手中的拖鞋

通常五月的時候，完全沒有外勤，審計員的生活十分規律，事務所打稅報，回家
去睡覺，沒有太多的空閒時間打扮自己，平常的光鮮亮麗，在這個月是暫時的被
隱藏起來，型男變成了宅男，夜店女也變成了腐女，戴著厚厚的眼鏡，素顏，穿
著拖鞋到處走動，明亮洗鍊的室內裝潢也在拉塌的氛圍下低著頭，只是大家也不
以為意，只要能撐到六月，一切犧牲都是值得的

受到幸運之神眷顧的黃綿所分配到的客戶比較單純，投資抵減和關係人交易那幾
頁對他來說就像是陌生人，因此早早就結束了稅報的行程，看著事務所的節奏，
隨著五月底的接近，從緩慢的古典樂變成了ＤＪ提亞斯多的搖頭電音，走路的節
奏變快，不耐煩的情緒漫步在空氣中，不過此時，用印旅行團也悄悄的出團了，
由於稅報不管是紙本或是網路申報，最後都必須送往國稅局，其中許多的表格需
要由客戶蓋統一發票章和大小章，在這之前，必須先蓋會計師的章，這可是會計
師章最出風頭的半個月，對它來說，應該到達產能滿載了。

”借我蓋一兩個喔！！”這是最近事務所最常出現的用語，但也有人就像劉備一
樣借了荊州就不太想還，另一方面，有些人也趁午休的時候，偷偷收拾細軟，準
備下午出團，不過終點是溫暖的被窩。

　黃綿正躡手躡腳的收拾，星期五剛好是節能日，午休時剛好關燈，只剩下影印
機仍然不停的吐出紙，似乎也沒有人會體諒它的身體是否不舒服。

　正當暗自慶幸順利出團時，在樓下計程車似乎看到熟悉的背影

”嘿嘿！！英雄所見略同阿”黃綿對著敬民道

”…….”似乎沒有得到認同的回應

“這麼菜也敢偷溜” 敬民心中暗忖，不過他似乎也忘了自己是一隻 level 1

順利出團後，不知是否客戶也知道黃綿太菜，竟也將大小章交到他手上冷冷的說

“你自己蓋一蓋!!” 頭也不回的轉身就走了

第一次覺得蓋印章是異常累的事，指尖微微的顫抖著，冒著運動傷害的風險，黃
綿完成了蓋印章的行程，接下來就是自由行了，不過此時，手機的振動陣陣傳來，
黃綿拿起手機來看，是最黑特的號碼，事務所的號碼，通常這個數字和13差不
多，是不吉利的號碼。

‘’“喂! 你好” 黃綿畢恭畢敬的道

“靠!!偷溜也不找一下的喔，下午茶要吃什麼” 聖凱熟悉的聲音在耳邊傳來，五月
另外一個特色就是下午茶特多，幾乎每一天都有，而且是免費的，不過也就是一
些類似珍奶和雞排之類的粗茶淡飯，組與組之間似乎有一種暗自較勁的意味

“討厭!!雞排的味道真香”戴著厚厚眼鏡的詠琪雖然口口聲聲說要減肥，但是嘴巴
還是誠實的吸著飲料

於是，隔天大家就決定訂雞排了，這種比較的心態似乎到處都存在著;之所以說
是粗茶淡飯的原因在於比起某K所，令人遺憾的，還是被狠狠的比了下去


此刻姿慧站在台灣的最高辦公大樓，窗外淡淡涼涼的雲層圍繞著較高段的
樓層，信義行政中心和華納威秀能夠同一個視野出現，繞過一個轉角，國際大樓
似乎也變的比較渺小了，頂樓一座座的LBC圓型逆流式冷卻塔也能看的一清二
楚

“喂!!我這邊有多的晚餐，要不要吃ㄚ”姿慧用口齒不清的語氣道，嘴巴似乎還在
咀嚼著食物，左手拿著話筒，右手拿著叉子，上面還有番茄義大利面茄紅色的痕
跡，桌上還有一杯熱呼呼的玉米農湯

“靠!! 你以為我這麼不知羞恥嗎?謝謝喔” 黃綿的回答充滿了矛盾

過了五分鐘，兩人在101的天橋碰面，饑餓感還是戰勝了尊嚴

“謝啦!!” 黃綿有點不好意思的說

“這麼熟了!!不用啦，反正吃不完也要丟掉” 姿慧誠實的說

就這樣，最後一個禮拜就接受K所的餵食拍打，一天省下一百，不知不覺，荷
包也省下了一些小朋友，只是這種屈辱的消息如果在E所傳開，那黃綿應該無
法在事務所立足了。

“還是免費的最好吃!!” 喝著玉米濃湯，黃綿此時的心智年齡應該接近五歲而已

就這樣充滿混亂、偷懶和食物，每個人心中抱持著不同的想法，日子也緩慢的移
動到了月底，幾乎每個審計員透過各種方式將自己從地獄18層升起，但也有人
因為電梯太擠而沒有坐到，獨自在啜泣，此時最好的方式是拖一些人下水，公共
區域一隻隻的level1 是最好的目標，跑腿、打雜就這樣平均分配，每個人都或
多或少的在裝忙，如果有一分鐘的發呆，那下一分鐘桌上將充滿了文件，在事務
所中”好無聊喔”是禁用語，一旦說出，那…..

時間到了五點半，雖然每個人都坐在電腦前，但大多數人都是在MSN或是在桌
下收拾東西，也已經撐了五個月，每個人也個到了臨界點，從敲打鍵盤的頻率可
以微妙看出雀躍的氣氛漸漸取代了焦躁。

“等一下去哪阿，要不要去喝一杯” 敬民問黃綿，體重和酒量似乎在某一程度上
有著密切的關係，聽說敬民在應徵履歷上所填寫的興趣是小酌兩杯

“嘿嘿!!不用了”黃綿直接回絕了敬民的提議

“轟隆” 天空畫出一道白光，斗大的雨滴迅速的從天際落下，這也是今年最後一
場梅雨，不過也擋不住每個審計員六點下班的夢想，大家眼中都散發出一種之前
未出現的光芒，並不是閃電所到映出來的，是一種希望的光芒，彷彿是看到愛田
由(著名A片女星)或是布來德.彼特在眼前，這種光芒也提升了一些工作效率，
應該是一種類似回光返照的現象

終於六點到了

“啪搭”黃綿關上了事務所的電燈，這是第一次準時下班，忙季終於結束了，按下
電梯的按鈕，前所未有的感覺充滿在心中，電梯平穩的停在一樓，仔細想想從一
月到五月，時而凶險，時而輕鬆，最後就像捷克民族英雄史坦梅茲”我的祖國”
中所形容的河流，平坦的開往開闊的布拉格，此時內心有一種平靜，但卻有另一
種情緒隱隱而生，最初的不安，後來的無奈，到最近的疲勞，猶如雨水沖往下水
道，流往不知名的河川，隨手招了一台計程車，離開這個充滿複雜情緒的大樓

“是的!!忙季結束了，我活下來了，雖然有點苟延殘喘”黃綿在心中大喊

只是他不清楚仍然有人，雖然只是少數，還在某個角落為了稅報做最後的衝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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